被夺气运的原配重生了免费阅读203

本故事已由作者：橘子老幺，授权每天读点故事app独家发布，旗下关联账号“谈客”获得合法转授权发布，侵权必究。

1

今天是于嘉和段段恋爱后第一次约会，段段毫不留情地把自家男朋友鸽了。

十分钟，半小时，一小时……手表走得很准时，却始终不见她露面。

天渐渐压黑，乌云满天，于嘉的夺命连环call也只换来电话那头机械重复的：“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

刚上岗的男朋友还没有适应好身份，就遭遇了如此待遇，换谁能忍？

于嘉能，所以他有女朋友。

只是难免有点小生气，此刻非常需要人哄。

这事儿想想，段段也是情有可原，毕竟他俩在一起这事儿，从哪方面看于嘉都不太占理。

一是因为段段年纪小，刚满二十岁，法定结婚年龄达标了，可于嘉毕竟大了人家十二岁，道德感太强使他轻易不敢下手。

其二说来不太好意思，于嘉还是她老板，不过他敢对天发誓，他绝对没有采取任何口头或者手段上的潜规则，他俩纯粹是瞎猫碰上死耗子，看对眼了！

最后吧，还因为两人在一起这事儿有点戏剧化，于嘉喜欢段段是蓄谋已久，但表白纯属碰运气，本没指望她能答应。

作为一个旅行社的老板，在成都摸爬滚打好几年，于嘉才白手起家攒出了一家旅行社。当然为了消遣，他也依然在旅行社做计调的工作。而段段20岁，大三实习之际被他一发小介绍过来。

外间办公室的工位已满，为了让段段提前感受感受职场的残酷，于嘉直接把她安排在自己办公桌的正对面。

旅游计调的工作很繁杂，刚开始工资也不高，基本工资不过三四千。

主要工作就是制定旅游路线，推给各个合作点后，收集好报名的游客名单，再联络导游司机和路线途经的合作商店。他们既是甲方也是乙方，挣多少八仙过海，各凭本事，一趟收入从几百到几万，差的不只是经验。在一堆“老油条”和游客中间周旋，有时实在让人厌烦，大多数年轻人最后都选择甩手再见。

瞟她第一眼，于嘉就知道她在这一行走不长。

没想到老马失蹄，他也有看走眼的时候。

工作中的段段显示出不合常理的老练，她踏实上进、行事有度，很快讨得了同事们的喜欢。

她聪明大方，总是找于嘉讨教经验，而于嘉也乐意倾囊相授，巴不得她努力上进，为公司多赚几单。

一百多块的旅行团总有游客闹不满，包吃包车包门票还不想进商店，大爷大妈们一生气就闹着要下车把司机半路丢在中间，这些麻烦三天两头上演，电话一个接一个，于嘉怕她刚出校门就被逼红眼。

段段生疏却不怯场，处理纠纷冷静得当，常常唬得电话那头的“老油条们”一口一个“段姐”，于嘉坐在对面捧腹大笑举手给她点赞。

几个月后，于嘉发给她的工资越来越多，可他心甘情愿，毕竟他才是老板。

出于好奇和欣赏，某天晚上，于嘉主动请段段吃火锅，火锅沸腾，雾气缭绕之间，毛肚在锅内七上八下几番，于嘉得知她高中毕业就开始打工挣钱，这已经是她第二份正式工作，之前她一边上学一边当督导也干得挺好，月薪七八千，升职也很有空间。

于嘉给她捞了一块毛肚，带着资本主义的微笑，问她干得不错为什么选择离职？段段的筷子夹着毛肚在香油碟中和着葱花香菜一起转圈圈。

“在那个公司，我能学到的都学完了。至于升职后的加薪幅度，看我领导就知道没有太大空间。”

很实际的一个答案，但职场需要这种实际，天真可爱没人买单，成熟能干的员工谁不喜欢？

抓住机遇来临的瞬间，并不比抓住突然向你袭来的棒球简单。何况段段只是生活的新手，并不是精心培养出来的棒球员。

段段这样的姑娘有着致命的吸引力，年轻漂亮还难得的人间清醒，很难让人不喜欢。

只是每每想起两人的年龄差，于嘉蠢蠢欲动的心就被强压进胸腔。

他告诉自己要淡定，好饭不怕晚。

直到那天，他在公司男厕所偶然听见了一场预谋的告白，玫瑰，蜡烛，甚至起哄搞氛围的都一应俱全。

去他的淡定！只要段段没脱单，大家就都是预备役，好歹他也是个小老板，告白这事儿必须得抢在那小子前面。

思来想去一番，不是于嘉怂，都是成年人了，准备那些假模假式的有啥用，多给人家环卫工人添负担。

夜里他辗转反侧，最后干净利落心一横，抱着必然失败的决心给段段发了告白微信，他早知道明里暗里追段段的男生有不少，而自己只有年龄算得上top。没想到竟然锦鲤攒够，月黑风高的夜晚碰到她眼瞎，段段答应了！

他三十多岁没对象，碰运气追求小12岁的女下属，得了个老婆

2

段段接到她妈的电话，想都没想第一时间就赶了回去。

她到家的时候，那个人已经回来了。对了，那个人是她爸，血缘上的亲生父亲，感情上的陌生人。

说来也是奇了怪了，她外公做了一辈子生意，从来都是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可是生的两个孩子，她妈和她舅都是个十足的情种。

段妈年轻时相貌普通，却一眼看上了除了有张好皮囊之外一无是处的她爸，之后更是不顾外公的反对强行嫁给了他。可惜她爸天生冷情冷性，当初迫于生计压力结了婚，除了缺钱时会回家以外，其他时候人影都难见。

两人就这么耗着日子，从姑娘小伙耗到中年白发，从两口子耗到一家四口，不过她弟比她稍微幸运一点，天生的性别优势为他在父母那儿多讨了些宠爱。

段段打小性子拗又刚，恰巧讨了外公喜欢，大多时候在外公家长大，但她越大越明白，她到底是没有家的，外公疼她，但更疼自己的亲孙子，她的路注定是要拐向外面，一个人冒雨前行的。

虽然不想承认，但她多少遗传了些她爸的凉薄与绝情，对她妈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对她爸却只有满满的冷漠甚至厌恶。

人到中年她爸依然不肯消停，把自由和自我看得比家重，前不久带着家里所有的钱，又闹了离家出走。

这次回来，段段已经想好了，她长大了，有些决定她妈摇摆不定，那她就帮她做一回主。

“你们去离婚吧，现在就去。”

当天下午，她就拖着她妈去了民政局。让一家四口痛苦了那么多年的事，真下了决定也不过是分分钟的事儿。

她爸早就向往外面的世界，走得一身轻松很是爽快，除了多看两眼唯一的儿子，她这个陌生的女儿并没得到多余的目光。自然，段段也不稀罕。

外公一向是看不惯她爸的，早就支持离婚。这回段段硬气地下了决定，直接带着她妈她弟收拾行李回了外公家。

她妈习惯了被摆布，习惯了听别人的命令。年轻时的那点爱意早已被生活磨光，如今不过是漂在海上的浮萍，因为不知归处而感到有些难安而已。

到外公家之后，段段果不其然看见了舅舅家的表妹。

段段把妈妈和弟弟交给外婆安慰，看见表妹在客厅沙发笑得春意荡漾，忍不住抚额，走上前去坐在她身边。

“跟谁聊天呢？”她问。

“我历史老师，自从我给他告白后，他都不回我消息了。不过没关系，我还是喜欢他。”

没错，她表妹还在上职高，傻姑娘一个，喜欢上自己历史老师，段段不止一次从她嘴里听到过关于她对那个中年男人的迷恋，没什么特别的，但对方算是个好人，一开始就直接拒绝了表妹稚气的告白，并试图把她这只迷途的小羔羊引回正轨。

为人师表，他没有愧对自己的本分，段段才稍微放心一点。

其实段段太明白，表妹所谓的喜欢不会坚持多久。年少缺爱的小孩，不明白她所谓的喜欢，不过是父爱不负责任的缺失，她傻傻地以爱之名为自己建筑了一个看似梦幻的城堡，在里面一个人孤独地疗愈。

段段舅舅也是个情种，还是个非常不负责任的情种。舅舅的爱情故事段段知道得不详细，大概是在表妹小学时候，因为偶遇初恋情人，就无情地把糟糠之妻撵出了家门，很快又把旧情人以及那人的女儿迎进了家门。

舅舅家原配留下这一儿一女哭着远走他乡，新舅妈进门的时候，表妹的亲弟弟，也就是段段的小表弟，还是一个只会喝奶粉的小屁孩儿，来了个看似和蔼可亲的新妈妈，很快就忘记了自己记忆中那个模糊的亲生母亲，明明是半路夫妻重组家庭，却只有那时已经懂事的表妹活得像个外人。

看着妈妈被撵走，弟弟倒戈相向的表妹从此在错误的道路上越走越远，她无法接受畸形的新家，执拗地不愿和新妈妈假装和谐的母女。

段段不想也无法去苛责长辈，她只是不明白，爱情到底是个什么东西，能让他们都迷了心智，当了赌徒，最后到底谁输谁赢，彼此又是否后悔过？

她又想起于嘉，自己答应他的告白，除了喜欢之外，多少带点和自己赌博的意味。至于她一脚踏进去的是天堂，还是深渊，结果尚未揭晓。人类的本质是真香，她也不过是个赌徒罢了。

3

大雨连同于嘉的愤怒一起，稀里哗啦下了一整晚。

第二天早上，他浑浑噩噩到办公室的时候，段段已经坐在电脑前处理工作，只是脸色怎么看都有些怪诞，除此之外他并没看出任何一丝抱歉，愤怒的余韵瞬间燃爆。于嘉一直告诉自己段段还小，要理解要包容要温柔，但那一刻，他也想任性一次。

“你知不知道我昨天等了你多久，那么大的雨，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我给你打了那么多电话你为什么不接……”

于嘉是愤怒的小鸟，而段段冷冷的声线是石子，从喉咙里冒出来，“嘭”的一下，将他一击打倒。

“我爸回来了，我昨天带我妈去跟他离婚，手机被我摔地上砸烂了。”

于嘉瞬间被捏住喉咙，想起年前她提过她爸又一次离家出走了，大概是当时她说得太平静，所以他忘得也很干净。

“你爸回来了？”

“嗯，估计在外面钱花光了吧。”

“他们离婚为什么要带你去？”

“我妈没文化不识字，让她自己去估计连民政局大门都找不到。”

此后关于那个被放鸽子的夜晚，于嘉和段段都识趣地不再提起，工作的日程表很满，每天处理业务联系客户就够累了。

谈恋爱本质上是一种情绪享受，大家最初都是为了开心，何必非找那么多的痛快不满。

哭闹抱怨是幼稚的小孩的事，而段段一直表现得像成熟的大人。

只是偶尔窗外阳光正好，于嘉坐在她对面，看着她还带着少女独有的肉感娃娃脸时，才会突然惊醒她也才20岁，于是忍不住对她好一点，再好一点。

于嘉回爸妈家，想把自己的小房子留给她住，没想到段段拿出租房协议，让他签字收房租，不过作为女朋友的特权，于嘉得便宜一点。最后两人协商半天，于嘉妥协了，没办法，谁让他偏偏喜欢上一个这么要强的女孩。

真是要命！女朋友不习惯娇气，害他宽阔的胸膛毫无用武之地。

不过出租屋的床板靠起来很硬，作为一个合格的暖男，于嘉花了两个小时逛淘宝给她买了个粉红色的靠枕。段段想当掌控自己人生的女王，但骄傲的女王其实也喜欢公主的粉红色蓬蓬裙。

段段很喜欢小王子，于嘉就去手工店磨了一天，给她做了一朵独一无二的小玫瑰。

后来，于嘉开始担心她一个人晚上睡觉会不会无聊，夜里会不会害怕，于是不知从哪天起养成了每天晚上甜腻腻的语音哄睡习惯。他做了许多以前自己不屑一顾的事儿，变得越来越黏人，想想还真是有些不好意思，承蒙段段同学不嫌弃。

看似冷静淡漠如她，却将于嘉的每一份小心意妥帖收藏。

此外段段则一直表现得很正常，仿佛她家什么都没发生一样，两人没羞没臊地过着白天上下级、下班谈恋爱的普通小情侣生活。

于嘉本不想发朋友圈分享段段的可爱，毕竟是上下级，他怕她被同事嘲讽，怕所谓的潜规则掩盖了她所有的拼命和努力，他知道留下的祝福背后大多是惊讶和吐槽，又何必奉献自己成为别人口中的八卦。

段段很少发自拍但喜欢发两人合照，甚至连头像照片都要强行分于嘉一半。

于嘉深知自己长相平平，甚至因为过多应酬提前有了小小的啤酒肚，可段段总是一本正经地盯着他说觉得他很可爱，五官特别好看，肚子软软地躺上去舒服心安，这样的话她不厌其烦地说了一遍又一遍，最后于嘉也信了，和段段一起眼瞎耳聋，对那些嘲笑和议论视而不见。至于同事嫉妒和不服？不存在的，段段的实力值得让人跪下来唱征服。

4

一个多月后，天气转凉，深秋的风拿着笤帚一阵阵横扫过大街，卷起一堆乱舞的梧桐叶。于嘉在朋友圈看到了客户晒的照片，才知道峨眉山已经下了今年的第一场雪。

雪泥佛寺红砖墙，金顶云海翻白浪。

一个字，美！

两个字，段段！

三个字，想约会！

四个字，旅游走起！

回想起寒酸的告白，失败的第一次约会，这一次，他决定悄悄准备好一切，到时候惊艳所有人，哦，不，惊艳亲爱的段段足以。总之，求求老天爷放过他们这对“苦命鸳鸯”，他不过是想有场完美的约会而已。

于嘉端坐在椅子上，一本正经地查起旅游攻略，看了大半晌才想起，嗐，自己不就是做旅游的吗？

居然还去看攻略，爱情真是让人智商直线下降。

峨眉山下雪以后就成了热门景点，最近这条线路报名的人数蹭蹭上涨。于嘉作为老板，要两个名额还不简单？只是这事儿必须得绕过段段。

他想了想，给公司资历最老的老刘发了个微信，让他尽快安排上，老刘不愧是公司元老，就是懂事儿，没有多问，一口应了，很快就把线路安排发到了他手机上。

老刘选的这条线不错，纯观赏旅游团，没什么购物安排。于嘉满意地合上手机，往办公椅上一仰，开始幻想美好的双人爱情旅行，脸上忍不住露出不太单纯的微笑。

“想什么呢，笑得这么……嗯……”段段回完数不清的工作微信，抬头摇了摇自己僵硬的颈椎，就看见自家老板正在对面不务正业。

虽然已经是自家男朋友，她内心还是忍不住感叹，吸血的资本家，卑微的打工人。

“我的笑怎么了，话别说一半啊。”于嘉明知故问，双手轻松地交握在脑后，笑得不怀好意。

“如果你一定要我找个词来形容的话，看在你是我老板的份上，对你客气一点，两个字，猥琐！”段段回他一个完美的礼貌微笑。

于嘉做作地抬起手腕，露出自己腕上的机械手表，认真而严肃地说：“不好意思，段段小姐，现在已经晚上七点半了，属于下班时间。我现在是你男朋友不是老板。”

“所以呢？”

“所以，你怎么能这么说你男朋友呢？还有，作为老板，给你下最后一个命令，赶紧收拾东西回家，你家男朋友坐在你对面等你很久了！”

段段看着他假装严肃的样子，忍不住噗呲一笑，关电脑，收东西，拿包包，起身走到对面，朝着办公桌后那人伸出一只手：“走吧，送我回家！”

办公室的同事早走得差不多了，他俩牵着手晃晃悠悠地往外走。

到门口的时候，他俩刚好撞上刚谈完业务急匆匆赶回来的老刘。

“老刘，业务谈完了？你也赶紧回家吧！”于嘉随口关照道。

“好，你们先走，我马上！”老刘看着渐行渐远的小情侣背影，想起老板今天要的那两个名额，露出了然的微笑，“啧，年轻人就是腻歪。”

正是深秋换季时，早晚温差大，狂风暴雨也不甘示弱席卷而来。段段早上出门时还是一片暖阳，晚上回家时已是秋风瑟瑟，她身上的半身裙很美很飘逸，只是些微有些冻人。

等于嘉把车从停车场开出来的时候，她的两只脚已经在小皮靴里冻得僵硬。

“快上来！”于嘉坐在驾驶座上冲她打招呼。

“哈秋，好冷啊，这鬼天气，一天一变。”她打开车门时，忍不住扭头打了个喷嚏。

于嘉赶紧拿出车里准备的抽纸，直接扯出一把来递给她，却看见段段忽然就僵在原地一动不动，一只手还保持着拉车门的姿势。

“怎么，看见熟人了？”于嘉顺着她的视线从车窗望出去，没见到什么熟悉的人影，以为段段是碰到了什么老同学。

段段像是没听到他的话似的，仍旧那样保持着姿势僵在原地。

于嘉觉得不太对劲，段段直着身子，他在车里看不见她的表情，急得赶紧下车，心想完蛋，不会是碰见前男友或者白月光什么的了吧。

但当他下车后看到段段表情的瞬间，他就感受到了一阵浓浓的比这深秋的风还凉的寒意。

“看见谁了，没事儿吧？”于嘉赶紧跑到她身边，低下头与她平视。

段段没回答，只是一直盯着对面街道上来来往往的人群，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睛里是一片凉薄，不说话，也没有动作。

很快，段段低下身，坐进车里，抬头看向他，声线里还残余着未消散的冷意：“走吧，我累了，送我回家吧。”

于嘉赶紧又跑回驾驶座上，关上两侧车门后，他立马打开空调，想说什么又停下，先伸手捏了捏段段冰凉浸骨的十指，然后两只大掌包裹住她柔软纤细的双手。

“不着急，先暖和一下。今天是挺冷的，你摸摸，我手也好凉。不过像现在这样两个人握在一起搓一搓好像也没那么冷了。对吧？”

段段一愣，心里还满是愤恨，僵硬的面庞却缓缓松懈，忍不住柔和了眉眼。

“嗯。”她想了想，再三告诉自己过去了，尽量用冷静的口吻说，“我刚看见我爸了。”

这个答案让于嘉有点懵，自上次之后，段段虽然很少提及家里，但于嘉对她家的情况也基本清楚了，段段不爱说，但她从不屑于刻意隐瞒。

“那叔叔看见你了吗？”于嘉没见过她爸，还是下意识抬头朝对街望了一眼，“叔叔不知道走远了没，我要不要去打声招呼？”

“应该看见了吧，他的样子好像变了不少，我都不确定是不是他。不过打招呼什么的，没那个必要。”段段冷笑一声，又讽刺道，“我们早断绝关系了，他估计也觉得没必要吧。”

“我恨他，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他，我甚至讨厌我的姓氏。”冷静逐渐崩塌，恨意破土而出，在段段心里摧枯拉朽。

“你确定吗？我不劝你，但是你还小，这可能是最后一次见面的机会了，我只是怕你以后会后悔。”

“我不会，永远不会。走吧，回家了。”段段无意再谈，转身用力地去扯安全带。

于嘉这才真正意识到，看似成熟稳重的段段来自深渊，也一直试图跃出深渊，勇往直前地奔向自己的目的地，但二十岁的她仍然是颗青涩的刚从树上摘下的还带着刺头的毛栗子，她在尝试着解读自己，只是偶尔也会固执地不肯与这个世界和解。

“好，咱们回家。最后说一句，我很喜欢你的姓氏，喜欢你的名字，仅仅是因为它代表你，不和任何人相关。”

没关系，如果栗子喜欢自己的外壳，那就留下好了，谁规定每个人都要与世界融为一体了。至少在他这里，段段可以保留自己的倔强与坚持。

5

于嘉把段段送回家后，回到爸妈家楼下时，看到一个老大爷在摆地摊卖一些小宠物，都是些寻常的小动物，透明玻璃缸装着几尾摇摆的红色小金鱼，塑料笼子装着不停爬圈儿的小仓鼠，一群群绿色小乌龟懒懒地挤在一起。

这些本没什么特别，吸引他目光的是角落里的一只小刺猬，胆怯地藏在塑料笼子的木屑堆里，小身子缩成一团，明明身上全是小刺，却莫名让人觉得特别软糯想捏。

“老板，你这刺猬多少钱一只？”

刚招呼完一波小姑娘的大爷立马热情地凑过来：“帅哥，你真会选，这是最后一只了，五十你拿走。”

“好，我要了！不过我没养过刺猬，它吃什么啊，好养活吗，有什么饲养要求吗？”

“刺猬胆子小，适合家养，平时可以喂点儿肉和水果，环境就这小笼子就行，当然你要是舍得，也可以给它建个小窝，最好放上树枝和干草。”

于嘉把老板说的一一记在脑子里，满意地提着刺猬回家了。

一进家门，他妈本来正在看电视，见到他手上提着的塑料笼子，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你怎么买这东西回来养，真是想一出是一出！”

“刚楼下看见，觉得可爱就顺手买了。”他笑嘻嘻地糊弄道。

于嘉爸爸刚洗完碗，从厨房走出来，看了一眼他手里的笼子，打圆场道：“你别说，这小刺猬是挺可爱的！”

“要养你就自己好好养，别到时候养死了作孽！”于妈无奈，干脆继续看自己的电视剧去了。

“放心吧您，这刺猬我宝贝着呢！”

于嘉提着笼子回房间，把小刺猬暂时安置在自己书桌上，然后和小刺猬一起拍了张合照，可惜小东西不赏脸，只在镜头里给他露了个傲娇的背影。

“可爱吗？”

段段刚把面膜敷上，就看见于嘉发过来的照片。

“这是什么，你怎么一时兴起想起养小宠物了？”

“小刺猬，50一只呢？”

“……50？你不如买只绿皮乌龟，至少活得久。”

“乌龟哪有刺猬可爱，你看这小东西的样子，像不像你？我还给它取了个名字，叫刺头。”

“刺猬很可爱，但是像我个鬼，你才刺头。”段段甩他一个白眼表情，正好来了客户微信，她直接回了个“有事儿，自己玩去”就不再理他，激情投入工作。

于嘉继续逗自己的小刺猬，看着缩在笼子角落的小小一团，越发觉得委屈了它，心想着必须抓紧给他家小刺猬安排上大房子，就是有点儿愁不知道去哪儿弄干草和树枝，他起身走到窗边看了眼楼下花园，想着要是摸黑去薅一把枯树枝，应该不会被物业逮到吧？

6

去旅行的那天，微风正好，难得佳人在侧，阳光明媚。

不过两天一夜的行程，且是跟着自己旅行社的团走，这条线两人都很熟悉，随便收拾了一些日常用品就出发了。

两人下午随车从成都坐大巴出发，傍晚的时候就到了联系好的酒店。爬峨眉山的大多都是直接坐车到山腰上的雷洞坪站点，休息一晚然后第二天直接坐索道上山。

山上的气温随着海拔的升高骤降，到雷洞坪的时候已经能看见许多松枝被雪覆盖，附近除了山景也没什么好逛的，两人下车就直奔旅馆房间。

老刘很上道，给两人订的是一个房间。不过于嘉一想起段段和自己的年龄差，就并不是很想领老刘这份情，甚至有手痒想打他的冲动。他是真想做个坐怀不乱的柳下惠，偏偏有人要捣乱。

“于嘉，怎么打不出来热水啊，是不是热水器坏了？”冬天的峨眉山哈口气都是寒意，段段一进房间就进了厕所，想打个热水暖暖手，谁知道等了老半天，水还是浸入皮肤冰凉刺骨。

“别急，我看看。”

于嘉去厕所关掉水龙头，又打开试了好几次，确认热水器出了问题。

“应该是这个房间热水器坏了，我去找老板换间房。”

于嘉转身出门，前台只有一个老大爷在看电视，看样子是守店的前台员工。

“大爷，我们房间的热水器好像有问题，打不了热水，能不能给我们换个房间？”他客气地问。

大爷闻言调小电视音量，转头来笑眯眯地敷衍：“小伙子，我今天刚检查过房间设备，没发现坏的呀，可能只是暂时打不出热水，要不你多试几次？再说了，就住一晚上，看你这体格，将就一下也不是什么问题。”

“大爷您这话说得不太合理吧，现在这么冷，怎么将就？”于嘉被气笑，不肯退步。

身后的段段闻言把他拉到一边：“算了吧，现在是旅游旺季，房间紧俏，人家肯定不愿意换。还有，我的老板，你别忘了，这家旅馆跟我们有长期合作关系，闹起来不好看。”

“不行，大不了以后不合作，今天这房间我必须换。”

他说完又上前和大爷掰扯起来，最后大爷使出杀手锏，从前台甩出一大串钥匙：“这是所有的房间钥匙，要换你自己拿去试，你看哪间没人还有热水你就自己换。”

于嘉无意吵架，达到目的，拿起钥匙，牵起段段就走。

回到之前的房间后，于嘉让段段在屋里等着，自己拿着钥匙串儿就出去了，十几分钟后他得意地跑回来：“走，楼上有间空房，热水器是好的，我们这就上去。”

换房之后，于嘉主动收拾起两人背包里的简单行李，段段无事可做，干脆先去洗澡。

等她美美地洗完热水澡出来，房间里已经被空调吹得暖烘烘的，因为等会儿还要出去吃饭，段段没穿睡衣，换了一身宽松的休闲服。

“洗完了，过来我帮你吹头发，吹干我们出门吃饭去！”

于嘉已经把东西基本归置好，坐在床边玩手机等她，见她出来，立马放下手机，拿起旁边的电吹风笑着冲她摇了摇。

段段走过去轻轻地依偎在他怀里，两人一个吹，一个擦，飘散的水汽从段段的发丝上氤氲到于嘉的手心。

不知道是和发丝摩擦的缘故，还是吹风机带来的热风的缘故，于嘉觉得自己的手心有些发热发痒。

不一会儿，段段摸了摸自己的头发，差不多干了，示意他关掉吹风，于嘉还觉得时间太快，像是没过瘾似的。

“你今天怎么回事，刚刚非要跟大爷较劲，不太像你平时的作风啊，做我们这行的不是常碰到这种事儿吗，我看你往常不都懒得计较？”段段好奇地问他。

“还能为谁，当然是为了你啊，热水澡舒服吗？这么冷的天，我一个人可以将就，有你在就必须计较。”

于嘉直白地表达自己的想法，他不喜欢无言的爱，他想让段段看见他的每一分心意，也渴望每一分心意都被懂得。

“谢谢，你真好。”段段自然是感动的，感动到不知道该如何用言语去回应，这是第一次，有人为一件小事，为了她去计较。

7

酒店附近的饭馆很少，两人随便找了家饭店解决了晚饭，然后随处逛了会儿，山上天黑得早，很快两人就说说笑笑回了旅馆。

两床一夜，段段睡得香甜，有人辗转难眠，在心里骂了老刘千百遍。

去峨眉的游客里，十个有九个都是奔着金顶日出，剩下的一个，必定是又想看雪又想看日出，段段和于嘉自然也不免俗。

第二天一大早，两人就直接坐索道到了山顶。可惜天公不作美，天一直阴沉沉的，直到周遭都亮起来，也没能看到日出的影子。

于嘉有些失望，他只是想要一场完美的约会之旅怎么就这么难，昨晚上房间没热水，今早上又没日出，一切都不按照他设想的美好计划走。

“没关系，日出每天都有，可是峨眉山的云海可不是哪儿都能看到的。”

段段和他十指交握，看着眼前汹涌翻滚的山间云海，呼吸着山顶湿润微凉的空气，在雄奇寥廓的自然面前，她感觉到一种奇异的平静。

她忍不住将自己化进这山间雾气里深吸一口，又被呼吸间的香火气息吸引，转头看向身后，硕大的一尊金佛在天地之间静静地伫立。

佛像前有一鼎长方形的香火炉，专门供游客安放香火蜡烛，此刻里面正插着许多长长地燃着金色微光的红色香烛，一缕缕缭绕的烟火徐徐飘散。

每一份烛火都带着一份世俗的渴求，佛祖端坐其上，日日经受世人欲望的煎熬。

她看着垂眸微笑的佛像，感受着手心传来的属于身边人的温度，忽然顿悟，爱人本身没有错，错的是爱昏了头丧失理智忘记爱自己的人。

她在心里为自己划出一道底线，在佛像前虔诚地对自己许下承诺，可以爱人，但永远不要忘了爱自己。

“于嘉，这趟旅行我很开心，真的，谢谢你。”

于嘉因为约会计划不够完美，情绪一直不高。听到段段这样说，下一秒，笑得像一个傻子。

8

临近春节，于爸于妈在家大扫除，打扫干净准备辞旧迎新。老两口感情融洽，互相配合，聊着天儿就到了晚上。

晚饭一向是于爸掌厨，于妈负责洗碗。

饭桌上，于妈想起下午打扫房间时看到的小刺猬，忍不住问老伴儿：“咱家儿子是不是最近谈恋爱了啊？我看他整天笑得满面春风的，那天还莫名其妙带回来只刺猬。”

“我猜也是，不过也正常，他都三十岁了，你不是之前还急着让他找女朋友吗？”于爸今晚烧了酸菜粉丝汤，他习惯性地舀了一碗先递给于妈。

“我是想啊，等他回来我问问，要是真有，正好让他春节带回来看看，我们俩又不挑，他能找到女朋友我都谢天谢地了。”

“行，等他回来你问吧，先吃饭。”于爸又给于妈挑了一块儿糖醋排骨。

好巧不巧，于嘉恰好走到家门口，他开门准备换鞋时正好隐隐约约听见老两口的谈话。

“我回来了，你们俩想问什么，问吧？”

他这突然的一嗓子，把吃得其乐融融的老两口吓一跳，于妈感觉自己心脏都咯噔一下。

“你进门怎么没声儿的，我年纪大了经不起你这么吓。”于妈抱怨。

“没什么，我们想问问你是不是找女朋友了，要是真的就带回来看看，你放心，爸妈相信你的眼光，只要你喜欢的我们都支持！”于爸乐呵呵地说道。

于嘉已经跟段段一起吃过晚饭了，还是坐到餐桌旁陪父母用餐。

想起段段，他忍不住又流露出腻人的微笑，直接大方承认：“你们猜得没错，我是交女朋友了，特别好的一个女孩子，反正是奔着结婚去的，绝对认真的那种！”

于妈一下子被他信誓旦旦的口气震惊，急忙道：“是嘛，那你怎么不早说呀，是不是人家看不上你？”

“怎么可能，我们俩感情好着呢！她可黏我了，一小时不见都不行。”于嘉大言不惭。

“说得这么好，那你倒是带回来给我跟你爸看看啊。正好春节了，我看挺合适。”于妈道。

于爸为人敦厚，细心叮嘱：“既然认真了就早定下，你也不小了，对人家姑娘要负责。”

于嘉无奈叹口气，小声嘟囔：“我倒是也想啊，可是你们把我教得道德感太强，我过不了心里这道坎啊。”

“什么道德不允许，你谈个恋爱怎么还扯上道德了，你该不会当男小三吧？”于妈发言脑洞惊人。

“我的妈呀，你想哪儿去了！你儿子是那种人吗，再说了，我女朋友优秀得很，怎么可能搞什么出轨。”

“那到底怎么回事儿？你把话说清楚，伤天害理的事儿咱们可不能干。”于爸也急了。

“没什么，我女朋友吧，她什么都好，就是那个年龄跟我差距有点儿大，我俩不多不少，刚好差一轮儿，十二岁！”于嘉说着自己都有些开不了口。

“什么！她都44了？”于妈再次震惊，正夹菜的筷子差点儿掉地上。

“冷静，冷静，其实年龄也没那么重要，说好了相信儿子的眼光，我们还是先看看人再说。”于爸拍拍老伴儿的肩膀，温柔地安抚道。

于嘉真是被他爸妈的脑洞折服了。

“是我比人家大十二岁，她才20，还是没毕业的大学生，小着呢！”

这下于爸于妈双双哑口无言，得，看来是自家猪拱了别人的白菜，怪不得说道德不允许呢，他们俩都忍不住跟着心虚！

“二十啊，虽然已经到法定结婚年龄了，可是是不是小了点儿，不太好吧，你确定人家姑娘真喜欢你？”于爸谨慎地劝道。

“我确定，爸，你能不能对你儿子有点信心，我没急着让人家跟我回家见父母，就是因为她还小，我想再等等她，把最后的选择权留给她。”

于嘉这么一说，于爸于妈见儿子是真陷进去了，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撂下一句：“既然喜欢就好好对人家，别委屈了人家小姑娘。”

“那是当然，放心吧你们俩。来来来，都给我又说饿了，我再陪你们吃两口。”

于嘉转身去厨房拿碗筷，见家长这事儿暂罢，一家三口坐到一起聊起家长里短。

9

陪爸妈吃过晚饭，于嘉回房间休息。想起明天就是春节假期，段段今年却已经没家了，之前听她说春节回外公家来着，他心里不免有些心疼。

越是心疼就越是想她，明明刚刚分开没两小时，却忍不住又拿起手机给她打视频电话。

“在干嘛呢？”

无人接听，于嘉对着屏幕望穿秋水，几分钟后段段又给拨过来：“我刚在收拾行李，没听见手机响。有事儿？”

“没事儿，就是想你了。我记得你是明天上午十点的车，我送你去车站，你是回外公家对吧？”

“不然呢，我还能回哪儿？”

“还能回我家啊，我爸妈刚还催我带女朋友回家呢。”于嘉见到段段就丢了脑子，脱口而出才后悔，立马找补道，“我开个玩笑，别当真。”

段段眉头皱了一下，似乎是在谨慎思考，然后一脸严肃地说：“虽然我之前确实没想过我们俩会发展得这么快，不过要是叔叔阿姨真想见面也可以，毕竟你年纪也不小了，他们着急我理解。”

又是一个让于嘉没想到的答案，不过想想是段段，也就正常了。他的毛栗子姑娘虽然有坚硬的外壳，但也有一颗温柔成熟的心脏。

但是于嘉不愿意让她有一点点不快，他宁愿自己再等等，也不想将来的段段有丝毫的后悔。

他语气轻松下来，故意逗她：“你不怕吗，我爸妈可是着急得很，到时候说不定一见面就催婚了。”

段段冷静地答他：“我可以跟你回家见家长，让叔叔阿姨了解我这个人。但是短期内我不会考虑婚姻，且不说我还在上大学，就算毕业了我也要确认一个人也能很好地独立生活才会考虑婚姻。所以你如果等不住，可以趁早重新考虑我们的关系。还有于嘉，我的话可能你会觉得有些绝情，但是我一直认为自己的父母应该自己解决，所以如果你爸妈不喜欢我，那是你要解决的问题，同理我也是一样。”

如果说刚刚于嘉的心里还为了她的一番话而感动不已，心里燃起簇簇心火，此刻段段一番看似理智实则极其无情的话直接给他泼了满盆凉水：“你让我考虑，考虑什么？如果等不住就分手，还是我要是搞不定爸妈就分手？”

“你冷静一点，这都是很现实的问题，我是希望你能为了自己认真考虑。你至于生这么大气？”

“是，你冷静，你最冷静。段段，我有时候真怀疑我们俩到底谁才二十岁。今天先不说了，不早了，你睡吧！”

说完于嘉就挂断了视频，把手机往旁边床上一扔。今晚上他的情绪起起伏伏，到头来他成了个任性的孩子，真像个笑话。

两人又是一夜无眠，一个在生闷气，一个在纠结要不要哄。

段段知道于嘉生气的原因，但她坚持自己的原则，无法说服自己不管不顾，忘乎所以地沉溺于所谓的爱情。

第二天上午九点半，段段素面朝天略显憔悴，她拖着箱子下楼，就看见于嘉站在楼下背对她的身影。明明看不到正脸，但是段段莫名觉得他此时像一只气鼓鼓的河豚，有点可爱。

“你不是生我气了吗，我还以为你今天不来了。”段段走到他面前，仰着一张灿烂的笑脸说。

于嘉假装严肃的脸一下子破功，被她笑得没有一点脾气，无奈地捏捏她的圆脸说：“真当我是小孩儿啊，我懂你说的意思，知道你是真的为我着想。”

“这就对了嘛，现实问题我们总是要面对的，对不对……”

于嘉立马打断她，伸手捏住她的双肩，双眼注视着她，十分认真地接着说：“等会儿，我话还没说完呢。我想了一夜，段段，我不要什么狗屁冷静，理智解决，我就是要跟你纠缠不清。你的每一次冷静都是在推开我，爱本身就是一种麻烦，我需要你，我也希望你需要我。”

段段看着他的眼睛，里面有自己的身影，她忽然伸手抱住他的腰，紧紧地贴着他的胸膛，小声但清楚地说了声：“好。”

于嘉僵在原地不敢动，三十多岁的人了却像个高中生一般，生怕自己动一下，胸前的人就会松开拥抱的双手。

遇见如此合适的拥抱，谁能不贪念温暖。

10

假期总是过得飞快，尽管两人天天视频，还是忍不住思念成灾。

过年期间，段段见到了妈妈的新对象，一个普通憨厚的中年男人，据说开一家小包子店，可以给妈妈和弟弟一个安稳的家。

初五那天，段段提前从外公家回来，花了两个小时把自己收拾妥帖，确保自己以最好的状态去见于嘉爸妈。

于嘉一早就到车站接她，两人还跑去超市买了大包小包的年货，四只手都拎得满满的回家。

这次见家长气氛很好，于爸于妈看着段段嫩生生的俊俏脸蛋儿，因为心虚而显得尤为热情，而段段拿出搞事业的态度，举手投足都表现得落落方方，结果自然双方都很满意，宾主尽欢。

除了于嘉一家三口之外，于嘉的外婆也难得的来了家里。

临近中午，于爸去做饭，于妈跟着打下手，于嘉和段段陪着外婆聊天。段段看了看厨房里忙忙碌碌的一双身影，又看向正偏着头和外婆说话的于嘉，段段记得于嘉曾提过外婆有老年痴呆症，可是段段看着眼前的这个老人，笑得慈祥温和，身上穿着干净得体，不开口的时候完全看不出任何症状，显而易见平时被照顾得妥帖。

聊了一会儿，外婆似乎有些累了，于嘉把外婆带回房间休息，段段晃到他房间去看小刺猬。

“怎么样，还适应吗，要是你觉得无聊我们可以去楼下花园转转。”于嘉很快过来陪她，略带忐忑地问。

“挺好的。于嘉，我真羡慕你。我以前一直觉得你身上有一种东西对我有致命的吸引力，但我一直没明白到底是什么，今天我好像忽然懂了。”

“是什么？”于嘉好奇地问。

“一种安定感，就是第一眼见你我就知道你和我不一样，你一看就是幸福家庭长大的孩子。今天我亲眼看到了，还好，我眼光不错，没看错人。”

“所以你当初是因为这个才喜欢我，没想到我还是沾了爸妈的光。只要你愿意，以后你也是这家人。如果倦鸟飞累了，我的巢穴随时欢迎你来停歇。”于嘉摸摸她的头，温柔地许下承诺。

段段想起答应他告白的那天，刚开始只是许多次心动导致的一次冲动，后来是因为峨眉山旅馆那晚，她第一次感受到被维护、被偏爱。而后是被需要、被选择。她一点一点沦陷，还好没有辜负爱情。

她淡淡一笑，忽然轻声说：

“我爸在自由和家庭中选择了自由，

我妈在我和我弟之间选择了我弟，

我外公在我和亲孙子之间选择了自己的亲孙子，

从头至尾，没有人坚定地选择过我。

我以前觉得无所谓，现在依然觉得无所谓，我甚至觉得一个人挺好的，至少我始终属于我自己。但是遇见你之后，我觉得我好像可以更好。于嘉，谢谢你是这么好的人。

你给予我选择，还奉送我热爱。”（原标题：《软化一颗毛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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