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 知
罗明琦教授追思会定于11月18日周三下午2点半在南开大学学生活动中心1楼多功能厅举行。
上:罗明锜印在同学录上的自我介绍。
下左:童年时期的罗明锜 下右:青年时期的罗明锜
2015年11月15日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周日,然而我却比预期中提前许多收到了一个不幸的消息,罗老走了。上午10点的窗外,浓密的雾霾已经持续多日不散,这个消息是从微信朋友圈传来,总觉得不是真的。几分钟后,我已经开车驶往南开大学西南村——罗老租住的地方。
2015年11月15日,罗老留在门上的字还在,人却已仙逝。
快到楼下时,金黄色的树叶落满一路,我想象着罗老早上6点多踏着树叶去逛早市的样子,8月31日,我和好友阿娟也是穿过这条路,去祝贺他的90岁生日。楼门上,罗老亲笔写的“说明书提示”就贴在那里,提醒居民出入关门。见字如面,门口如往日般平静,让我心存希望。按响门铃,有人接听,我轻轻上楼,有学生在门口迎接。我开口又不知道怎么问,“罗老在吗”?他看着我为难的样子,放慢了语调告诉我,“罗老已经在昨天下午去世了。”我耳边忽然又响起了罗老熟悉的声音“小筝,小筝”。
2010年
3月20日
罗老在南开大学演讲
罗老在南开大学演讲之后与学生在一起
演讲完毕学生搀扶罗老离开的背影。
2010年
8月28日
85岁的罗明锜在南开中学的开学典礼上带领新生入学
2013年
9月10日
罗老应天津医科大学邀请为新生进行演讲
罗老应天津医科大学邀请为新生进行演讲
2014年
7月28日
89岁的罗老参加“7.28”日军轰炸南开学校70周年活动
罗老一家有18人出自南开学校,他骨子里都流着南开的血。近几年,独居的他希望搬到南开大学居住,他把红桥区的老房子出租,用租金又租了西南村家属院的房子。住在南开,他的心就踏实了,有很多事想做。我认识罗老的时候,他84岁,身体和心态都像个20岁的小伙子,想法多而快,声如洪钟,充满理想,干劲十足。我从来不担心他能活到100岁。当他有一天和我说他捐献了遗体的时候,那愤慨的样子,我至今还记得。他说看报道说墓地已经卖到200万一个了,“人还死得起死不起了,我一生气就把遗体捐了”。我说:“罗老,你是不是记错了,20万差不多吧”。罗老笑了笑,像个老顽童。后来我才从罗老的儿子处得知,罗老十年前就已经有了捐献遗体的愿望。
耄耋之年的罗老一直像个老顽童
我是2009年10月认识罗老的,那时我正在为南开大学90年校庆收集资料,想写一篇长一点的报道。阿娟有一天跟我说,有个老校友捐赠了很多南开学校的文物资料。我来到南开中学文物征集展时,看到了罗老,也看到了满满一屋子资料和物品。有他们在重庆南开中学的毕业戒指,使用过的书籍,更多是老校友创办的期刊。44届的叫四四萍踪,45届的叫四五形影。时隔多年,也记不太清到底有多少个年级做的期刊和留下的文字资料,只记得翻开期刊看到的,都是校友对中学时光的怀念,对师长的怀念,对同学的怀念。
2012年4月5日,罗明锜祭拜张伯苓校长。
2014年4月5日,罗明锜组织学生祭拜张伯苓校长。
罗老认识了我这个记者,就经常叫我去采访他们的各种活动,有南开中学的开学典礼,有南开大学的校友纪念活动,有他和同学向百岁老师祝寿等等。其中最令我感动的,是每年的4月5日张伯苓校长诞辰日,罗老都要尽可能隆重祭奠。罗老从初中起受张伯苓校长教导,从生活习惯到精神信仰深受其熏陶,他把老校长当成自己一生的楷模。从幼时起,每到4月5日,他不管在哪里,都要吃一碗面向校长祝寿。近年来,每到这个日子,他也是亲自策划,组织学生纪念老校长,号召同学们勿忘南开精神。认识6年多来,罗老每年至少要做两次关于南开精神的大型演讲,近90岁的人在大礼堂站着演讲一两个小时,不用麦克风,他总说:我怕自己的时间不多了。每次当我看到台下有些神情冷漠的学生时就会想,这雕塑般挺立的老人可能是最后残存的南开精神化身,未来我们再也看不到张伯苓亲自教导过的学生是什么样子,再也想象不出最初的南开学生是什么样子了。今年4月5日,连续操持多日的他,却在5号当天告诉我他因身体不舒服不去了,我现在才醒悟,这样的缺席意味着什么。他曾用学生资助和自己的一些钱印制了数千本南开三宝(校歌、校训、容止格言)小册子,发放给学生们。不知如今还有多少人能像他一样倒背如流,哪怕将这样一本小册子珍藏在自己的书包里。
中年罗明锜与自己最爱的子女合影。文革使他妻离子散。
罗老是一个有宏愿的人,是一个经历坎坷的人,是一个自强自立的人。他曾说这一切都来源于南开。他在一寸山河一寸血,十万青年十万军的大潮中参加了中国远征军,虽然还没有参加战斗,日本就投降了,但那一腔热血始终没有冷却。他在文革中妻离子散,受尽折磨,和后人讲时却也不过尔耳。即使在独居的时候,四川属性的他也要坚持正餐四菜一汤,不辣不欢。那坛有着60年历史的泡菜汤是他的祖传,他见我爱吃,每次都要给我带一些他做的泡菜,有胡萝卜和豇豆,而且是切碎了炒好了,满满的盛在玻璃瓶子里让我带走。我前几天还想着一定要跟罗老学做炖猪蹄,这可是非物质文化遗产。90岁生日那天,他做了一桌经典好菜招待我们几个学生,没想到竟是永诀。
2014年8月31日,89岁生日当天,罗老邀请南开大学校长龚克到家中做客。
2010年12月30日,85岁的罗明锜(左)向自己的老师余新民祝贺百岁。
罗老一生所有的温暖几乎都来自于他的师长和学生。2012年12月30日,他约了几位80多岁的同学去向老师余新民祝贺百岁寿辰,87岁的老人向100岁的老人鞠躬致意,之后大家围坐一起吃肯德基全家桶的情景历历在目。搬到现在的住所时他说,虽然租金花了他工资的大半,但住的面积标准和将军一样。不能再独居的他想出了一个两全其美的方法。资助了多年的贫困学生,不仅给他们助学金,还让他们住在家里,一方面解决他们的住宿问题,一方面,也好互相有个照应,学生帮他做一些文书和外联工作,大家同吃同住,其乐融融。罗老80多岁还在免费教学生游泳,他也经常为学生找对象、找工作,为贫困学生找助学金,带他们参加各种活动。他最喜欢的一幅书法也是学生送给他的,上书“何止于米,相期以茶”,祝愿罗老活过88岁,向着118岁进军。多么美好的祝愿,我们曾和罗老一样有信心。
2013年9月10日,罗老多年资助的贫困学生集体向他祝福“教师节快乐。
罗老那代人表达感情的方式是用书写,他曾为老师写书,为逝去的大哥写纪念文集。看着他笔耕不辍的样子,我曾想,到罗老你自己走的时候,谁来为你写书呢。
2014年7月6日,罗老在家中,赠我他为去世长兄罗明铮写的纪念集
小蕊是最后陪在罗老身边的学生之一。她说那天住在罗老这里的新学生老学生一共有五个人在,罗老有点感冒,躺在床上休息,4点半时还和同学在通电话,5点钟睡去,就再也没有醒来。我想象着罗老也不知道梦见了什么,就这样跟着走了,走得那么安详,那么潇洒。平行世界中,罗明锜是不是正在和张伯苓校长以及他久违的故人相谈甚欢呢。
最后以此画结束…
罗老最爱的一幅字是学生写给他的,祝愿他长寿。
亲爱的罗老,愿你在天堂里没有遗憾,继续开心,一路走好啊!
文字/图 刘筝 编辑 姜沁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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