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月2日，广州大石街液晶显示维修店。
8月3日，广州大石街每天晚上都会上卡车。
大石街维护、回收、重新安装、OEM，大石街小车间形成粗糙的装配线
在电商平台拼多多，小米视听、王牌佳品、康佳4K许多电视产品的介绍页面上没有大石头这个词。然而，这条位于广州南部的街道与这些产品密不可分——平台上的大多数电视都可以追溯到这里的车间。
8月1日，国家市场监督管理局要求上海市工商行政管理局采访拼多多运营商，认真调查平台上销售假冒产品和名牌。
拼多多，和TCL截至2018年7月底，王牌电视商标类似的王牌兴红电视总销量超过2万台，在搜索结果中名列前茅。假冒正品电视被称为山寨电视。武汉大学经济管理学院教授陶厚永在论文中解释说，山寨一词起源于广东语言系，最初常用于手机，是指广东各地无品牌制造商生产的电子产品。
广州庭天视听设备有限公司是王牌设备有限公司，注册地位于大石街大山村宽余街5号。宽余街不是街道，也不富裕。两边的唐楼可以打开窗户握手，坑坑洼洼的道路被污水覆盖。
在某种程度上，这些假冒品牌不属于一家公司，而是属于大石街。在这条19平方公里的街道上，大多数人靠电视谋生，从电源线到液晶面板。每个部分都有专门的运营商，每个环节的成本尽可能低。不同的商店负责拆卸、维护、回收、重新安装和OEM，并在小屋的车间之间形成粗糙的装配线。
曾经在这里从事组装机行业的人说：整块大石头都是靠电视生活的。。这些假冒机器被运送到三线城市和城乡交界处的家电店和在线电子商务平台，部分销往海外。
残次品和网吧机
在大石街的主要街道和平路上，不到一公里的距离就有三个电子城市，伟讯、和平与科技创新。电子城隔着摊位，空置很少。几乎每个家庭都挂着液晶显示屏的标志。墙上钉着一块白板，上面写着奇美、京东方、华兴等厂家的品牌。有库存数量和尺寸，后面跟着字母A或B。它们的来源大多分为两种:正规厂家的次品和二手电器。
液晶显示屏的厚度不超过1厘米。山寨制造商的行话是玻璃。它是电视机最重要的部件，约占成本的70%。在大石头上，电视组装商可以以不同的价格找到玻璃，从几千元到几十元不等。同一尺寸之间会有几十倍的差价。
本世纪初，中国大陆还没有生产液晶面板的技术。液晶面板的制造商集中在日本、韩国和中国台湾。山寨机使用发达国家淘汰的二手或翻新面板。台湾的OEM工厂也是面板的重要来源。我们有直接的方法从台湾制造商那里提货，有多少台，一位山寨电视车间的老板在2008年的《中国电子新闻》报道中说。
2010年左右，中国大陆液晶面板生产线陆续建成投产。根据联合咨询发布的《2017年液晶面板行业研究》，到2019年，中国大陆液晶面板生产将占全球产能的39%。如今，中国数十条液晶屏生产线已经喂饱了大石一半以上的液晶屏商店。
从事显示面板行业咨询13年的文涛表示，这些正规厂商直接向夏普、索尼、小米等电视厂商供应，大石街的一些厂商也会从正规厂商订购。由于订单量小，会由区域代理商下单，价格略低于大品牌商品。
然而，即使来源相同，质量也不同。常规电视制造商对坏点的数量有要求——少于一两个。所谓的缺点是指屏幕上颜色不均匀的像素点。液晶面板出厂前，制造商将根据客户标准筛选合格的屏幕，覆盖环境光，并对每个屏幕进行透光测试，以确保每个像素点均匀地显示黑色、白色和三种原始颜色。我们有严格的检测和验收标准，接受的屏幕不会分为A规则，B规定，只有合格和不合格。康佳研发部副总经理刘红冰在接受《新京报》采访时表示。
只有被正规电视制造商选择，剩下的屏幕才会降低价格，通过代理商进入大石头。在这里，白板上写的A规，B规则与专业检测无关，全靠肉眼观察。打开电视，看不到明显的缺点A，看得到的是B，曾在大石从事组装机业务的戴刀(化名)表示，正规厂商往往可以享受一年的保修服务，而流入这里的屏幕在电视安装后的保修期就会结束，看，看。
在正规的液晶屏生产线上，每批生产都会有不合格的废品——这也是山寨电视液晶屏的来源之一。制造商将打包和称重拍卖，称之为统一商品。戴刀说，这些有缺陷的屏幕被送回大石头，工人用激光修复上述亮点和短路，然后组装成机器。
统一商品有时会隐藏技巧。一些受访者表示，大石面板企业有时会购买屏幕制造商的工作人员，将完全报废的屏幕包装成合格的成品，然后在下一批生产中混合废屏幕，报告更高的次品率作为掩盖。
大石山寨机的另一个主要来源是二手机——网吧和广告牌。这些显示器在公共环境中长期使用，外壳老化，屏幕仍然可用，回收后统一商品将来到大石。网吧里的显示器更新太快了，一些商店专注于它，甚至直接在招牌上打网吧屏幕。
在网吧屏卖家眼里，只要没修过的屏幕都算A规则。这是32英寸，240元，销售网吧屏幕的老板指着刚刚拆除的屏幕，整机大约500元，包装100元，模块100元，也可以赚取你的手续费。他说，再加20到30元可以保证一年，以防止屏幕上的坏点。
旧家电和廉价原料
更便宜的是回收站的旧家电和外国垃圾。一位曾在大石从事电视组装的知情人士表示，在香港，进入港口后，废旧电子产品被送往新界北部的一个地方，那里有大型工厂。工人们拆下部件，可用部件在网上下单后运回大石，并与国内回收产品一起修理和重新安装。
电视的另一部分——外壳，也以回收产品和外国垃圾为原料。外国垃圾从广东省佛山市南海区大理镇等地进入中国。分类后，将国内垃圾中的塑料产品运往东莞工厂加工，加入改性剂增强强度，然后混合便宜的滑石粉，降低成本，成为塑料颗粒，倒入模具制成电视外壳。
根据国家标准，改性剂不足以掩盖原料的先天缺陷（GB 8898-2001)，电视外壳要有足够的强度来抵抗外力。正规大厂的外壳，你用力掰，顶多颜色是白色的，这里的外壳一掰就断。戴刀说。
更不用说其他标准了，国家标准（GB4706.1-2005)外壳需要满足阻燃要求，需要添加阻燃剂。然而，阻燃剂很贵。为了控制成本，一些制造商加得更少，有些根本不加。
一位销售二手液晶屏的老板说：这里的竞争太激烈了，所有的价格都是最低的，都是透明的。。零部件商店有两种电源线，一种是4元，另一种是3元。前者的皮肤上覆盖着铜线，后者被切断，但镀铜的铝线暴露在外。当数量很大时，差价只有几美分，一位老家电回收站的老板说，铝线只能用非常假的电视机。
然而，戴刀表示，如果没有特殊要求，制造商将默认使用铝线。廉价的原材料意味着导电性低、损耗高、耐腐蚀性低、通电时间长、温度高、铝线越薄、电阻越高，外橡胶未经抗老化试验，不可避免地存在火灾风险。
他问大石的同龄人是否担心隐患，但对方说：这更安全，电流断裂，断裂没什么？即使一台电视赚了数百元，他也不想再花几美分换一根铜线。他戴着一把刀说，这根电线最终成为他疏散大石头的原因。
8月3日，电视部件在大石街小巷随处可见。
8月5日，面板销售与维修、零部件销售等店铺分布在广州大石街。摄影/新京报记者 庞礴
小巷里的小作坊
在祥和路旁边的小巷里，到处都可以看到旺铺租赁和工厂租赁的广告。电动三轮车的行驶路线是这里的生产线。它颠簸着穿过小巷，把回收站的旧电视拉到拆卸店，把拆卸的屏幕和部件拉到维修店。最后，电路板、液晶屏等部件由下游装配厂购买，装配成新机器。
在小巷里，废弃的电视外壳和绿色的电路板随处可见，印着SmartTV(智能电视)瓦楞纸箱堆放在墙上。三五米见方的摊位一个接一个，很多连招牌都没有——大部分打交道的都是专家，一眼就能看出生意的种类。
一位老人坐在商店门口的小凳子上，手指上缠着创可贴，拿着剪刀，捡起地上的电线，剥下铜线，称重出售。他从当地的回收站买了旧电视，分成零件。铜线和塑料外壳可以根据重量出售，而可用的电视面板超过100元。
在几步之外的另一家商店里，老板手里装满了绿色的电路板。如果他从旧电视上拆下来，他仍然可以使用它，新机器里。通常放在房间里，不是每天看，即使是二手的也没有问题。一个电路板的卖家说。
对面的摊位卖二手液晶面板，招牌上有修复坏点、亮点、线屏。一个五平方米的房间不仅是车间，也是仓库。一个工人站在白光和书桌大小的维修工作台旁边，地上摆满了待修复的液晶屏。然而，似乎很难保证维护结果。坏点和亮点可能很快就会再次出现。在拼多多平台上，买家偶尔会发表额外的评论。收到货物后，我发现它不是一台创维电视机，但我发现屏幕上有三个亮点。”
路上有磕磕碰碰不容易出现(坏点)？一位卖家指着挂在自己墙上200元的电视机问，遇到质量问题的买家运气不好。
即使是有问题的产品，在拼多多平台上也会被商家称为完美——完美是指暗线或亮点，而完美屏幕是1到2个小点，没有细线或瑕疵。
小作坊只保留必要的生产环节，不做产品测试。”文涛说。为了保证机器在不同的天气条件下正常运行，产品出厂前需要进行稳定性和可靠性检测。卖东北需要零下十摄氏度不会损坏，卖南方需要90%的湿度。每次至少有30台机器和50台机器参与测试，并在实验室模拟不同的天气条件，如寒冷、潮湿和炎热。这种时间成本和实验条件是小车间无法实现的。刘红冰说。
在一间液晶屏维修店中，老板从一排委托工厂装好的电视机中拿出一台——全黑的塑胶边框上没有商标。屏幕是否钢化、是否需要连接网络以及是否需要打上标志？老板表示，配置都可以依客户需求而定。
组装厂隐藏在工业大楼中，大石的商人委托工厂组装，每台手工费约为六七十元。“液晶面板是一台电视机中技术含量最高的东西，组装工厂几乎没有技术门槛——这就是一个螺丝刀组装工厂。”产业经济观察家梁振鹏说。
“正规大厂的液晶电视机生产线是自动化的，工人很少”，文涛说。90公里之外的东莞市凤岗镇，康佳的液晶电视机生产厂中2500多员工运营着年产量500万台电视机的5条自动化生产线。而大石14个村、6个街区中住着13万人，他们中许多人以家庭为单位组成作坊，少则两三人、多则十几人，将电视机的翻修、重装过程细化，小到一根电源线、大到65英寸的液晶面板，简单如打电视机的保护木架、复杂如将零件组装成电视机，都找得到专门的手工经营者。
“旧电视翻新和手机一个道理，成本不过几十块，价格却能翻几番。”文涛说。
戴刀说，只要租下一间铺头，就可以开工——甚至无需申请相关执照，多数生意交付都在网上。弯曲狭窄的巷道为作坊提供庇护，就算有执法人员前来检查，只要拉上卷帘门便万事大吉。
8月2日，番禺区市场监管局在大石处理了四家工厂，其中“小米E家”和“创维E家”的商标使用者被认定涉嫌商标侵权行为，一家已经悄然搬离的工厂被查封，一家公司登记地址为民宅、并无生产的工厂被列入异常经营名录。如今其他工厂大门紧闭，工人拒绝带人参观生产流程，生怕遇到前来暗访的工作人员。
在天眼查上，不少注册地为番禺大石的商家都模仿正牌电视厂家注册了商标。尽管正牌厂家三星电子株式会社防患未然，已经注册了“SVMSUNG”在内的多个仿冒商标，但“SVMSUNC”、“SAMSVNG”、“SANSVNG”、“SAMSVNVG”以及“三星视界”、“三星新品SAMSUNG”等李鬼还是层出不穷。
山寨机的市场
白天的大石冷冷清清，老板摆一张木几饮茶，档口门可罗雀，不少店铺大门紧闭，在卷帘门上留着联系方式。
然而，夜幕降临之后，大石的街道活跃起来，露天大排档几乎客满，娱乐会所亮起招牌。各家快递员开着电三轮穿梭街巷，车斗中塞满“小米视听”和“4K王牌”。抬着货箱的伙计从工厂进进出出，货车往来，司机将成箱的货物卸下，运到门店楼上的作坊中，然后拉走成品。
对大石来说，拼多多这个2015年才成立的电商平台所占的份额微乎其微。大石街的电视机产业在CRT时代（即老式大头电视机）就已经初具规模，在过去的十几年中迅速扩张，一路紧跟由CRT、等离子到液晶的迭代过程。按照搜狐新闻在2008年的专题报道，当时山寨机的组装厂已经超过200家，年产能超过150万台，相当于当时TCL、创维等正规厂商一年的出货量。
交易几乎全部通过发信息、打电话完成。在阿里巴巴上，电视机搜索结果首页几乎被大石商家占领，有十多家企业的单月交易额超过10万，最多的一家月交易额为80余万——而这家广州市捷贵电子科技有限公司也只是一间在工业大厦中占据半层、由十几名工人组成的生产作坊。
10年前，新兴的液晶电视机价格较高，32寸的电视机卖价超过一万，依靠二手低价屏幕的山寨机迅速占领城乡接合部、乡镇的家电卖场。“与山寨手机的分发模式一样，通过各地采购商在大石采购、分发到全国，中小型的门脸店面再卖给更精准的受众，包括出租屋、农民工需求量大的市场，”中怡康市场研究机构品牌中心总经理左延鹊说。“城乡接合部的消费者对智能电视系统升级的需求不大，也并没有这么多选择，”文涛说，于是山寨机在卖场中一路畅销。
大石的客户不只是中国人，穿着花衬衫的印度和非洲客人也不鲜见，他们与老板讨价还价，购买那些中国家庭淘汰的大头电视机和等离子电视机，“没保修，运费又太高——那些用的才是这里最差的零件”，多位受访者说。
线下销售尚需验货，卖家略会收敛，而网络平台的销售则变得肆无忌惮。58寸的电视机当做65寸卖，如果消费者不作度量便无事，如果被投诉，就退几百元钱了事，后来，商家干脆在产品介绍页面小字标明“包装尺寸”，消费者反馈的时候便将截图拿出来。即便被投诉假货、山寨也不要紧，每家店铺中往往只销售几种产品，封店再开也并非难事。
7月28日，创维集团发出声明，称拼多多平台上出现大量假冒产品严重侵害了消费者和创维品牌权益，要求其停止相关产品的销售活动。8月1日，国家市场监督管理总局网监司表示，高度重视媒体反映的拼多多平台上销售侵权假冒商品等问题，已经要求上海市工商局约谈平台经营者，并要求上海市和其他相关地方工商、市场监管部门，对媒体反映的以及消费者、商标权利人投诉举报的拼多多平台上销售山寨产品、傍名牌等问题认真开展调查检查。拼多多平台上，几款低价、高销量的山寨机，例如截至7月底销量超过2万的“王牌兴红”被悄然下架，“小米视听”、“王牌佳品”等涉嫌侵权的商品名被去掉，代之以“高清液晶电视”一类的统称。
2017年，淘宝和天猫赶在双十一变更规则，要求电器类的经营者必须为企业店铺，在发布商品时需上传品牌方授权证明（含品牌直营），并且需要提供每款产品的3C证书编号。而拼多多平台并不要求产品提供3C证书编号，在售商品中也并无商家表明产品的证书编号，根据拼多多的商家入驻介绍页面，只要提交身份证正反面、个人近照、手持证件照和保证金就能以个人身份入驻。
3C的全称为“强制性产品认证制度”，只要出现在其目录中的产品都必须经过认证，否则一律不得进口、不得出厂销售和在经营服务场所使用。然而，山寨企业始终有“过墙梯”，“这里会有专门的机构帮你搞定3C认证——只要交钱，他们就会指导你准备材料、准备待验样品，”戴刀说，“他们的送检产品都是特别做出来的”、“不惜成本地做出符合规格的样品，每年都拿同一台送检。”
经记者查询，小米、康佳等企业旗下的每一款产品都会经过3C认证，证书编号往往指向某一个型号，而一家注册地址位于大石镇的淘宝企业店“深圳福恒辉有限公司”全店上架10款产品，只有一个证书编号，编号之下却挂了23款产品，“3C认证是对市场上在售电器的准入要求，并不意味着所有产品都是合格的，”梁振鹏说，“而这种现象让产品的合格性更没有保障。”
不过，市场正在悄然变化。“今年液晶面板、电视机产能过剩、价格跳水，正规产品有时比山寨的还便宜，买山寨的干嘛？”文涛说。在大石，一位山寨机老板为电视机开价850元，相同尺寸的康佳、小米两款产品的价格分别是828元和899元。
戴刀说，上半年的价格跳水已经使液晶面板的经销商感受到压力，已经有几家商铺搬离大石街。左延鹊则认为，未来正牌电视机或许会取代山寨机走进其他家电卖场，“良币驱逐劣币”。
新京报记者 庞礴 实习生 李想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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